安陵嫙子

每个开始,
毕竟都只是续篇,
而充满情节的书本,
总是从一半开始看起。

【周叶】燕山月 4

我只是想尝试一下pov写法
原创人物出没
周叶超少,我都不好意思打tag了


莫邪知道自己活不久了。

风呼啸着穿过狭隘的崖口,身后便是深不见底的悬崖,而他们距离追兵只有一小片树林的距离,就可以直面了。

可他也知道,他可以死,但他身后的公主殿下不可以死。

可他还能怎么办呢?

三日前,他奉命领一队人马护送当朝的长乐公主前往临羌,说是前往,其实就是和亲,羌人的野心已不止于他们的地盘,自年初,已多次南下侵扰汉族百姓。

楚将军镇守于此,情况稍有好转,可羌人打的是游击战术,时常骑着马来关口晃一圈,也不着急着动,只是时不时摆个烟雾弹,可将军即便是气得不行也不能轻易出城,更不好一有动静就下令整兵,长期以久,百姓也会烦于苛令。

这种情况直到大唐答应和亲才有所好转。

可事实证明,那群羌人分明本就是不安好心,这里已经快接近羌人的地盘了,居然会出现大唐的刺客,他的眼神一冷,也不知羌人到底是许了他们什么好处,连这等通敌的事也做得出。

树林里传来枝叶断裂的声音,他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剑,神经紧绷着随时准备出击,就在他握紧剑的那一刻,身后突然传来了柔软的女声,“莫邪。”

他一怔,恭敬道,“属下在。”

遮蔽天日的树林里,声音越来越近了。

“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的?”公主的声音有些哽咽,可她很快就注意到了,然后小心地清了清嗓子。

他沉默了会儿,道,“您不能死。”

他说的是不能死,而不是不会死。

“只有这个?”可公主没有在意这个,在得到以沉默为借口的回复后,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声音在一瞬间变得坚强起来,“你说得对,我不能死。”

她如果死了,羌人就会以大唐并未诚心和亲的理由与匈奴联合,从西北两块地方联合夹击大唐,天下安稳不过五年多,他们还未做好正式开战的准备。

“可这句话你没说全,”公主的声音还是轻轻柔柔的,可又含着不可抗拒的权威,“我不能死在羌人手里,或者说,是不能死在他们面前。”

莫邪握剑的手一抖。

“只要他们没有亲眼见到我的死,就没有办法以大唐和亲心不诚的理由开战,”她自顾自地说道,“大唐也完全可以以公主舟车劳顿的休息时间安排他人来代替公主这个身份。”

莫邪突然明白了什么,他猛地一转头。

本该坐在他收拾出来的那片空地上歇息的长乐公主此时已经站在悬崖边上了,宽大的裙摆因狼狈的逃亡而破破烂烂的,可她依旧昂首挺胸,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那白色的深渊。

风太大,吹得她发丝乱作一团,身形单薄得像是片刻便会不胜风力,可即便是如此,她的声音也是平静又有力的。

大唐的公主,即便是生于温室,可骨子里流传了千百年的东西却又总是会在不经意间锋芒毕露。

“您可以不用死的,”莫邪沉默了片刻,小心翼翼道,又是试探性地上前一步。

公主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却是笑着摇了摇头,“可眼下,我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死在他们面前,要么死在悬崖之下。

多可笑啊,公主笑了下,她无法选择生死,只能选择如何死。

可那还不够吗?她问自己,能够为了这片土地上的百姓而死,作为一个公主来说,还不够吗?

答案早已心里有数。

她突然想起了小时候娘亲问她,何以为国?何以为家?她那时候是怎么回答的?

想不起来了,她伸手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自己的鬓发,多半是国之不存,何以家为之类的,标准的回答。

可那都不重要了,因为现在才是她应回答的时候。

她望着底下飘缭的云雾,心想,底下说不定是仙人的住所?可她自己也知道,是先人还差不多。

莫邪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沉默着,可终究还是没有阻拦她。

不能再等了。

她定了定心神,便纵身跃了下去。

莫邪伸了伸手,终究还是无言地收了回来,片刻过后,崖边空无一物。

本该是温柔的风此时却刮得人脸生疼。

这是他们收到消息的第三天,他们依旧处于马不停蹄的路上,两人风餐露宿,直到第四天醒来,叶修并未像往常一样叫醒他。

周泽楷还是没能安稳地睡太久,按照习惯的时间醒了过来。

叶修静静地望着远方,马歇息于一旁。

“醒了?”叶修道。

周泽楷始终不明白叶修是怎么发现他醒了的,他低声恩了下,又道,“如何?”

“回去吧,”叶修长吁一声。

周泽楷默然。

今日长安大雪。

这是第二个时辰了,苏沐橙跪在地上,静静地想。

自从昨日长乐公主下落不明的消息被快马加鞭地送达长安,陛下就已在公主府中只身一人待了一天了,他下令所有人退去,可苏沐橙还是留在了这儿。

她本是为了报仇才进的公主府,自那十一二岁的金钗年华被公主选中,时常伴公主左右,这次本该作为陪嫁女子一同前往临羌,可公主心善,不忍她在这般时刻便远离家乡,去陪一场生死未卜的和亲,便让她留在了府中。

十一二岁的孩子正是最天真的时候,苏沐橙从小长得便是娇俏可爱,令人怜爱,再加上家道不幸,年龄比公主还要小个几岁,公主对她也颇如姐姐对妹妹,待她是极好的。

公主如今已去,即便是念着旧情也没人会来难为她这个小姑娘。

她有问过公主,明明知道是场送命的和亲,又为何要去?

公主摸了摸她的头顶道,因为我没有退路了呀。

苏沐橙低着头不说话。

公主叹了口气。

她以为苏沐橙不懂这话的意思,可实际上,苏沐橙是懂的,当三年前那个孤身一人的小姑娘抱着她亲人留下的唯一遗物紧紧蜷缩于墙角默默流泪的时候,她就没有退路了。

那日也下着大雪,是杭城难得一见的好风光。

可在苏沐橙看来,那更像是一场无言的吊唁。

咯吱——

她的眼珠僵硬地转了转。

那明黄色的身影缓缓跨出公主府的门槛,本该是径直离开,可不知是不是出于那还未逝去的亲情牵连到了生人身上,他停下脚步,多问了句,“怎得还不离开?”

小姑娘不知是被惊得还是被冻的,单薄的身躯晃了晃,可声音却是脆生生的,毫无胆怯之情,就像能在冰面上砸出个大窟窿。

“公主曾道,希望她被埋葬的地方有鲜花盛开,还请陛下允许。”

鲜花盛开的地方自不会指长安。

他的身子一僵,又是好一阵的沉默,半晌,才像是忽然衰老了好多年的样子叹了口气,却并未说什么,便是继续走了,可在走到辇车前时,又像是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低声问了句,“你可是还恨着朕?”

苏沐橙依旧跪在原地,不说话,头也未回,不知是风雪声太大还是未想好如何回答。

等那辇车走远了,她这才紧紧抱着自己怀中的伞,弯着腰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

他并未直接说是否同意,可当苏沐橙第二日去公主府拿遗物的时候,却是并未遭遇任何人的阻拦,她安安静静地理好了东西,和往日交好的姑娘道了声谢,隔日便启程了。

说是下葬,却并未按照公主的规格来下,坠下悬崖连尸骨也无存,这块连名字也没有的碑下,躺着的只是一套公主的日常衣物。

她像是对自己的命运早有预料一般,独独留下了一套最常穿的衣物。

苏沐橙在墓前摆了束色彩鲜艳的花朵,神色却是淡淡的,有种不悲不喜的感觉。

那是她最喜爱的花,也是苏沐秋死前托人带给她的最后一样东西,即将离去的哥哥死前想的最后一件事,也是怎么叫最爱的妹妹再展颜一笑。

苏沐橙扯着嘴角笑了下。

可面对最爱的哥哥即将离去,妹妹又怎么可能再毫无芥蒂地笑呢。

没有必要再想这些了,她解开斗篷,静静地坐了下来,双臂环抱住自己的膝盖,像是能比羊毛斗篷更暖和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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